柯小瑋＠PIXNET

爸，現在我好想你，你知道嗎？

      在23號下午，一如往常一樣過得一樣的生活，卻在下午3點多的時候，接到媽媽的電話，說姑姑已經開車送爸爸回家，很像爸爸的身體不太舒服需要休息，聽到之 後馬上衝到一樓，就發現電動門已經啟動往上，然後就看到姑姑的車停在門口，爸爸一臉很喘的樣子，就趕緊去把爸爸扶到裡面的沙發躺下，再跑去二樓拿棉被下來 蓋在他身上，爸爸說，他很渴，需要喝一些東西，我便拿了兩個柳丁，把它榨成汁，拿給爸爸喝，爸爸也很彭場的自己坐起來喝，也把柳橙汁喝光光，然後念了兩句 說：你都熱的時候穿這樣，冷的時候也穿這樣，難怪都一直感冒之類叮嚀的話，就又躺回去了，這時候也沒想太多，只想著爸爸可能累了點需要休息，一方面也不想 給他擔心，就和我姑姑聊車的事情，姑姑也詳細的跟我說買車的注意事項，爸爸也一直有再聽，只是身體很像很不舒服，一直翻來翻去，我沒想太多，後來又想說應 該要去幫我媽關店，接媽媽回來，我就先去店裡接媽媽，然後爸爸給姑姑照顧，回來之後，姑姑說很像爸爸都用嘴巴在呼吸，所以嘴巴很乾，去買大隻一點的棉花 棒，順便要訓練我開車，就臨時讓我開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這個時候開始，我覺得我一直在發抖，從肩膀到腳跟都是冷的，但我還是穩穩的把車開到市區，和 姑姑道別後，買了棉花棒再去接俐君，沒有想太多，在路邊買了兩杯珍奶，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後才是事情真正的開始，一回到家，和媽媽聊天了一下，可是爸爸沒回應，只是很大聲的再呼吸每一口空氣，過了一陣子，媽媽忽然說：爸爸很像怪怪的，手 和臉一直冷下去，我沒想太多，想說是天氣太冷了，所以手腳會冰冷一點，媽媽則一直在說要不要送醫院之類的話，我看了一下爸爸的反應，大概是不想去，應該休 息一下就好了，我就說在看看，但是當我摸到爸爸的手，就知道事情真的不對勁了，因為手幾乎沒有熱度，整個客廳裡面就只有聽到爸爸的呼吸聲，就趕快叫媽媽叫 救護車，然後我問了爸爸：等等去醫院好不好，去醫院好不好，問了幾聲之後，只聽到我爸有氣無力的說：免啦，我是看嘴型，但我聽不到聲音，在問也就沒反應 了，只是一直得在用力呼吸，直覺，應該是肝昏迷了，救護車也很快的就到了，在抬起爸爸的時候，根本就將整個人的重量都給你了，他完全沒有任何用力，然後全 家便全部上了救護車跟過去，我只記得，我一直在喊：爸爸，你不會有事情的啦（重複），但還是一樣，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到了醫院進急診室，由於醫生和護士看 到爸爸的情況，就說要插管，由於先前在博愛醫院門診的時候，楊醫師有交代，到時候肝昏迷，也不需要插管和其他急救了，只要吊點滴營養液或白蛋白就好，在插 管也是很痛苦而已，由於爸爸之前說，肝昏迷是會醒過來的，所以我想說應該等他自然醒來就好，卻又聽到醫生說，可能就是今天或是明天了，我聽到頓時傻眼，想 說我爸的情況有這麼嚴重嗎?剛剛還好好的還唸了我一下，應該不會這麼快吧！就想說可能醫生不太了解情況就這樣說，做了一些醫療措施之後，發現血壓有點偏 低，大概60-70左右，便又在抽血檢驗，由於姑姑有經驗，便說了因為現在昏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需要輪班照顧，我和俐君就先去吃麵，當然除了安慰的 話，就是督促吃快一點，心裡想著：我現在要吃點東西，這樣後續才有力氣做事情，然後我很擔心我爸的情況怎麼樣，便先結帳並請俐君去買一些飲料吃的帶回去， 一回去後，醫生就很明白的表示，因為爸爸的情況撐不了多久了，當然急診室人滿為患需要病床，所以希望我們當下決定要不要接回家，我才想說，就是因為昏迷要 到醫院來，這樣也才能吊營養液阿，不然這幾天的昏迷沒有養份怎麼可能撐下去，就說可不可以在看情況，總不能都沒吊到點滴就回去了吧? 醫生就沒說什麼，看你們決定，我當下只有覺得醫生很想趕我們走，也沒有體諒我們家屬的心情，就是想要我爸能好才送過來的，怎麼說這種話，就很不爽，但是媽 媽還是有點被說動，便決定他們先在那邊顧著，然後我先回家整理一樓的空間，回到家後，我發現我不再會發冷發抖，力氣很像有點回來了（或許是不慌了），就趕 快把東西搬來搬去整理好，鄰居也很好心的跑來告訴我們習俗禮儀應該要怎麼做，整理完後，由於我很擔心爸爸的情況，便東西收一點再衝過去醫院，爸爸還是老樣 子，很大力的呼吸著每一口氣，有時候會東看看西看看，沒什麼情況改變，血壓持續降低，心跳有持續下降，能聽到的就是儀器所發出的心跳聲，嗶~嗶~嗶~嗶~ 有時候快有時候慢，也代表的爸爸的情況非常不穩定，由於還是要輪班照顧，就先請我媽回家休息，我和俐君先在醫院顧爸爸。

      漸漸的體會到什麼叫做無助的壓力莫名而來，當心跳聲跳的慢一點，我就趕快叫爸爸~爸爸~然後情況就會有一點好轉，大約從晚上11點到零晨2點，我的工作就 是不停的跟我爸講話，希望他趕快醒來，再來就是每一個小時跟他說：你又努力了一個小時，爸爸你很棒，加油！之類的話語，但是爸爸唯一的動作，就是深深的呼 吸每一口氣，每一口氣我都感覺的到很辛苦，我不敢睡著，因為我真的深怕我會錯失那個時機，而到了夜班的護士很貼心的照顧爸爸，聽著儀器聲的規律的跳著，來 到了2點，我接到了媽媽的電話要說跟我換班，接了媽媽之後，交代媽媽如果有緊急情況，請護士打電話給我，我就和俐君先回家休息。

       回到家，也沒洗澡只想著能休息就趕快休息，沒什麼時間可以給我閒晃了，擔心是免不了的，可是又能如何？多儲存一點體力對所有的事情都是好的，本來是預計大 約5點起床，但是在4 點的時候，就接到電話，我沒有意識到我是什麼時候就把手機接過來，我只聽到媽媽的聲音，心裡想說：也就三種情況，不是醒來，就是走了，不是前兩種情況，聽 到是醫院再催要我們要不要回家，需要兒子做決定！我精神就來了，心理整個很不是滋味，難道重大傷病患就得被草菅人命嗎？遇到沒機會的病人就打算放棄比較好 嗎？果然我一踏進醫院，就兩個醫生和一個護士過來講他們認為的情況，他們覺得以經是重度昏迷而且引發昏迷的已經不是只有單單肝昏迷而已，還有腎衰竭及休 克，且呼吸系統和血壓也逐漸衰竭中，我只回了一句，我需要跟媽媽商量，有決定在說，醫生似乎也有放軟態度，也沒多說什麼，我看著爸爸，已經大約過了12小 時，還是很努力的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活，還是一口一口，很大力的去呼吸每一口氣，如果現在就斷絕他的氧氣來源和養分來源，那不是等於我在親手殺了我爸爸嗎？ 我看了真的很心痛，淚水也只好往肚裡吞，我和媽媽討論的結果，還是決定繼續等急診室等看看，畢竟在醫院還有完整的維生系統，如果送回家可能一個小時都撐不 到，我心裡期盼著，爸爸你趕快醒來，讓那些醫生知道你的韌性，從頭到尾，只要我有在爸爸身邊，我的手都是緊握著爸爸的手，大概是我這輩子握著爸爸的手最久 的一次，我希望爸爸能感受到我，因為爸爸最疼我，爸爸不會希望我為他不捨，或許他就會這樣醒來，在這段期間，拿著俐君在大甲求來的大甲媽祖平安符，讓我和 爸爸的手緊握著平安符，或許也因為這樣，持續到早上7點多，心跳還是有維持在82-84，醫生到後來也有被我們的堅持感動到，就說，你們或許再等看看，說 不定早上就有病房了，加油！我謝謝了醫生，還是一樣維持整點報時，不斷著在爸爸的耳邊喊著：爸爸，爸爸，我和媽媽都在等你喔！加油！雖然血壓已經低到看不 見了，但是爸爸的心跳還是維持在82-84之間，讓我和媽媽都覺得：爸爸你好了不起！

      就在我覺得，或許、說不定、有機會可以醒來的同時，噩運也悄悄的降臨了，我大約在7點多瞇了一下睡到了8點多，醒來後，發現心跳只剩下72左右，而且爸爸 的呼吸頻率也持續降低，變成了大約5秒才呼吸一次，我發覺不對勁，漸漸的，心跳來到了58，我和媽媽絕望的心情升到了高點，醫生和護士也來關心說，現在要 不要回到家，因為有些人會希望在家裡走，不希望再醫院走，看我們決定怎麼樣，但是我和媽媽都覺得，有可能會在這段期間內就在救護車內過去，與其勞師動眾到 不如給爸爸好一點的走，就決定，都留在醫院！爸爸不知道是怎麼了，心跳忽然回升到68-72，心裡雖然有點高興，但是事實還是如此，因為呼吸的頻率越來越 低了，大約快10秒才呼吸一次，這段持續了大約10分鐘，心跳開始慢慢降低 了，68.........66.........64........62........60.........58..........56...........， 這段期間，嗶嗶聲的聲音慢慢變慢，心裡真的好慌，好無助，絕望整個湧上心頭，甚至還會想到說，爸爸你不要在撐下去了！太辛苦了！夠了！心裡面很掙扎，一方 面希望他可以醒來，卻也不希望再受這樣的苦了，漸漸的心跳來到了46......38......35.........，然後心跳開始混亂了，有時候 48，有時候還會跳到92，有時候又回到70，每次跳動的情況都不一樣，只有呼吸頻率，漸漸的降低，我只能緊握爸爸的手，媽媽已經淚流不止，我應該也差不 了多少，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了10點，跟爸爸說：你好勇敢，你又多撐了一個小時。摸著爸爸的額頭，只有一個想法，我可能沒機會再看到我爸了，我不敢轉移我的 視線，也跟媽媽說有可能就這個時候了，讓我們一起送爸爸走吧！我有再想，可能爸爸要撐到10點10分，這樣才是十全十美，然而爸爸撐到了10點12分之 後，我心裡面很高興，因為他又比十全十美又再多了一點！漸漸的，大約30秒吸一口氣，最後一口氣，很小口，但是也有把動作做完，然後心電圖漸漸的趨近一直 線，大約到了10點15分，我說跟爸爸說：你就好好的跟哥哥出去遊玩，不要擔心我和媽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我和媽媽叫了醫生和護士，需要聯絡救護車把 爸爸送回家，整理完之後，就趕回家了。

       回家的途中，出了大太陽，我也只能仰望著天，說：爸！今天宜蘭天氣真好！回到家，葬儀社的也已經到位了，架起了靈位安置好，我一邊燒著腳尾金，一邊聽著腳 尾經，但是，我的淚流了不知道幾次，腦袋只想著：爸！我還有好多話還沒跟你說、爸！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跟你學呢！、爸！你也走的太快了吧！完全超乎我們的想 像，爸～爸～爸～爸～爸～～～～禮儀社的也很專業，一方面教導我們，也很迅速的準備了該準備的東西，爸爸他生前有說：我就簡單的形式就好了，跟哥哥一樣的 形式就好了，到後來放靈骨塔就好，記得要跟哥哥放在一起。雖然是笑笑的說著，但是爸爸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牢牢的記在我的腦海中。

       爸爸在得知他的病情之後，就開心的笑著說：哈哈，我先去找哥哥玩啦，掰掰！我也只能說：你比較好命啊！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給我處理吧！然後我爸就只會笑 說：你要學的事情還很多呢！　恩，現在覺得，我的壓力真的好沉重，事情來的好快，大約13個小時你就這麼回去了，連交代的事情也都沒交代，我要怎麼做呢！

       對我而言，這兩天當做一天來用，要接手的事情，要決定的事情，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